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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書評(2)
新聞報導 -
作者 台灣大地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楊緒東   
2008-10-07

*粗體字為楊緒東醫師撰寫之書評


日本重視紀律,對於新生特別重視,不會流於空幻的威信,而當兵時的生死認知,需要某些覺悟。

臉色被陽光曬得稍黑的中將校長,上台一開口就訓誡:「身為航空兵,不管什麼理由,都必須嚴守時間。」接著是很有威嚴的鼓勵:「各位要專心一致,精勵邁進,勤於訓練,務期不愧於優秀傳統的修武台精神!」本以為我們會因遲到挨罵,但校長在典禮結束後,親自走到隊列,向每位訓練生說鼓勵的話。這就是我對陸軍航空士官學校校長德川好敏中將的第一印象。他是1910年首位飛過代代木練兵場上空的帝國陸軍第一代飛行員,也是日本航空界最偉大的前輩。
黃華昌,2004,"飛行英雄出少年-特攻訓練:豐岡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12。

日本軍方在一連串重大挫折之後,新開發的秘密武器便是編號114木製運人滑翔機。既不發出聲響,被雷達捕捉的可能性比較小。重轟炸機一次可以牽引3架滑翔機,每架可搭載10名完全武裝的士兵。這樣猶如「空中列車」,由轟炸機牽引到距離目標5、60公里之處,在3千公尺高度脫離,換滑翔機的駕駛員把步兵部隊送到敵人基地,摧毀敵方設施。這種戰法,不論步兵部隊或滑翔機駕駛,都是一去不回的,可說是一項死亡任務。
黃華昌,2004,"飛行英雄出少年-特攻訓練:豐岡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14。

有個星期天,我到所澤陸軍航空整備學校探訪在「計器科」就讀的好友小笠原君。我告訴他,我在離此很近的機場,每天駕機飛過所澤機場上空,他聽了很替我高興。不過我又告訴他,我正在航空士官學校接受本土決戰的特攻訓練,這一下他又滿臉難過。等我告辭時,他拿下手腕上一只手錶…這只錶他從家鄉到軍隊,一路隨身不離…給我說:「也許我倆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一特攻出擊時,就把這隻錶當作我一起帶去。」戰亂時代的友情,就是這樣充滿無奈的悲壯。
黃華昌,2004,"飛行英雄出少年-特攻訓練:豐岡陸軍航空士官學校",《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15

台灣人為何要當他國人的兵,為他國效命?阿九要台灣人親中,往中看齊不惜出賣台灣國格,與六、七十年前著者經歷有何不同?更何況中國還是人權落後的敵對國家。

自從成為帝國軍人以來,我很幸運遇到好的長官與同袍,不論言談或態度,從未因身為台灣人而受到差別待遇。可是小時候在家鄉所經歷、見聞的種族歧視,卻刻骨銘心,從未消失。因而不斷勉勵自己,也比別人加倍努力,好向世人展現台灣人的氣魄。如今在航空士官學校福利社,買到這裡才有的鑲純金邊航空胸章和空勤章,喜悅之情格外強烈;原有台灣人的自卑感,好似一下子飛散消失在雲端。

正午,全員集合在校舍前,聆聽天皇的「玉音放送」。大家立正站好傾聽,卻因雜音太多聽不出個所以然,等播完就糊裡糊塗解散了。小林上尉為了查詢玉音放送內容,跑遍各飛行班及機棚;2小時後回來,眼眶已泛著淚水,他說:「天皇陛下已經向盟軍有條件投降。」

我們這批年輕的「特攻要員」,為迎接即將到來的本土決戰,日夜接受嚴格訓練。而今未戰先降,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每人先是愣住了,接著同聲嚎啕大哭。不知是因為輸了戰爭而氣憤,或是因為撿回一條命而歡喜,大家站著的腳一直發抖,抖個不停。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終戰的悲喜劇",《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18-119。

這樣過了一夜,8月16日中隊長梁瀨上校復任總務課長原職,少年飛行兵前輩小林上尉就任研演隊隊長。當天晚上,可能害怕台灣人會藉機反叛,把我叫到隊長室,問我今後的打算等等,接著把原先發給我的短劍收回。我變成被解除武裝的第一人。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終戰的悲喜劇",《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19-120。

在8月14日「御前會議」主要徹底抗戰的陸軍大臣阿南大將,主張未被接納後,回到官邸即負起戰敗責任切腹自殺。部份青年軍官也像感染了瘟疫,跑去皇宮二重橋前自盡。消息傳到航空士官學校,又有10幾位參謀、中隊長、區隊長等少壯軍官,都在校內的航空神社前自殺。隊內飄浮惶恐不安的氣氛,有一位飛行班的中尉等不及復員令,擅自駕駛高級練習機飛回故鄉青森;還有一位軍曹助教,卡車加滿油就一路開回家…怪事接連發生。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終戰的悲喜劇",《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21。

有這3位留下來協助善後,讓我稍感安心。所謂「善後」是指清點飛機、武器彈藥、各種資材設施,整理統計造冊,以便美軍進駐時順利交接。聽說美軍不會要的日軍廁所、防空洞等的拆除作業,也在善後範圍內;但為求一個不愁吃、不愁住的地方,我不惜做重勞動,答應留下來幫忙。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修武台最後一兵",《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23

台灣人不能建國,有如日本戰敗一般,不斷被強姦掠奪,台灣人百年來的處境,充滿自慰自爽的味道,其實可悲得很。

日本戰敗後,經濟管制和配給制度逐漸崩盤,黑市交易猖獗起來。退伍所領不到100圓的津貼,很快在黑市花光。郵局存款有富士丸遇難時,領到的100圓慰問金,加上2年多來省吃儉用存下的錢,一共200多圓;但隨著日子消逝,也快用完了,對往後的生活愈發感到不安。我把校長發給的新毛毯一條和軍服一套,賣了300圓高價,就拿這個錢謀生。

這時秋天漸遠,嚴冬腳步日近,關東下山風即將逞威。這個冬季要如何度過?雖然擔憂,但為了解決眼前餵飽肚子的問題,毛毯和軍服一件一件從行李中消失。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武藏野的思鄉淚",《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32。

當時日本報章雜誌上,連日報導蘇聯軍隊強姦掠奪的殘暴行徑。從牡丹江、哈爾濱脫逃回來的士兵說,蘇聯軍都是囚犯部隊,光天化日下肆無忌憚強暴婦女,搶劫錢財;很多婦女把頭髮剃光,穿上軍服喬裝男人,在同胞掩護下從事重勞動。這才讓我想起,從前在東雲亭時,每次看見吉永少將都是愁眉不展,原來就是因為妻女都留在滿洲,至今行蹤不明。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武藏野的思鄉淚",《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32。

等到遣送時,因隸屬日本軍的關係,他們沒送回台灣,而是與其他日軍全部遣返鹿兒島。政府復以「沒有台籍軍人軍屬名簿」以及「台灣人現已回歸中國國籍」等理由,連退伍津貼及復員支援金等一個錢也不給;還怕這一共一百幾十名台灣青年抗議鬧事,集體收容在鹿兒島的小學教室。後來聽說佐世保原海兵團舊址成立了台灣青年隊,所以才遷移過來不久。異鄉遇知己,真是令人興奮的事。況且從他們口中獲悉,台灣已歸還中國,我們也變成戰勝國的國民。臨別他倆熱心勸我別再辛苦拉車,趕快去佐世保的台灣青年隊和他們匯流。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異鄉客遇故鄉人",《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48-149。

第2天在梁瀨一家人和安本兄歡送下,我們遷移到崇福寺。這是台灣青年隊的長崎分隊,已經集合了30多位台灣人軍屬或被徵召的船員。大家發現只有後到的我們3人是正規軍的航空兵,都很客氣對待我們。這裡令人高興的是,大家可以毫無顧忌大聲講台灣話。其中一位商船學校畢業的徐先生,是出身新竹州的客家人,我跟他用客家話談天說地;我的2位同伴鄭兄和賴兄聽見了,都很驚訝我原來是個客家人。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異鄉客遇故鄉人",《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50。

成為日本人卻不滿日本人欺台灣人,成為中國人卻發現支那人更壞,那麼要做哪一種人呢?答案在此,台灣國的台灣人是也。

船過九州最南端的鹿兒島時,一位學生打扮的青年,看我身穿飛行服躺在甲板上,不知出於好奇或什麼原因,悄悄告訴我一個不好的消息。他說凡是台灣人志願當日本軍人或軍屬者,中華民國政府將一律以漢奸罪名逮捕判刑。士兵刑期3年,士官5年,軍官則處以10年有期徒刑。軍屬也依階級高低處以徒刑。被判刑的人將關在高雄的原盟軍戰俘收容所,現在叫做「日本軍人集中懲治所。」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歸鄉之路心慌慌",《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52。

戴著扁平大帽子的中國官員登船來,看不出是警察或軍人,但樣子有點土里土氣,讓人有點失望。大家站得遠遠的看祖國官員,但是講的話一句都聽不懂。中國官員與護送我們的美軍商討一陣之後,配發歸國調查表給每個人,同時交代我們,軍種、兵科、入退伍日期、部隊名稱、服役地點、戰歷、階級與回國後的地址等,都要詳細填寫,令我開始緊張。船上那名青年透露中國政府會處刑漢奸的說法,看來有幾分真實。

於是我慌裡慌張將軍人手冊、畢業團體照等可能變成證據的文件撕碎,跑到棧橋相反方向的船舷,把它丟棄海裡;小張照片或較薄的復員證明書,則藏在鞋襪或空水壼裡面;表上的階級填「陸軍學生」,然後將調查表交出去,等待下船。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歸鄉之路心慌慌",《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53。

最特別的是軍人隊伍。身穿草綠色棉襖,腳登草鞋,背部插一把唐傘,用扁擔挑的竹籠,裡面放鍋子瓶子,還有把步槍像扁擔一樣扛在肩上的阿兵哥,邊聊天邊行進的隊伍…這就是接收台灣的祖國軍隊嗎?同情和失望之情交錯湧現。誇稱世界最精銳的日本軍,怎會輸給如此不成體統的中國軍?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這就是我對祖國的第一印象。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歸鄉之路心慌慌",《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54。

似幽靈的方式,終於回到台灣的家…

一眼就看出是我的家。只是門窗破了,雜亂而笨拙地補釘木板;從隙縫窺視一下,裡面一片漆黑。我放開大聲叫喊,握緊拳頭猛敲門,過了許久,裡面還是沒反應沒動靜。會不會家人疏開別處還沒回來?果真進不了家門,只好踅回車站,跟他們作伴過夜了。就在這時,忽然傳來木屐聲,趕緊再用客家話大喊:「爸!是我,華昌啦!」

看看有人點上了燈,出來開門的是大哥,不禁興奮叫一聲:「大哥!」可是他一語不發,用狐疑的眼光打量我,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來回瞧個不停。突然間,慌慌張張轉頭往樓上跑,叫醒全家人。父親下樓了,一再揉拭疑惑的眼睛,看我的飛行服,終於語帶嗚咽:「孩兒呀!你真的回來了?」拍我的肩膀,握緊我的手,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向來話少的母親躲在爸身後,也淚汪汪看著我。這時大嫂開口說話了:「街上謠傳很久了,說你在特攻隊戰死。媽熬不過眾人的謠傳,已經快撐不住了。」並一直撫慰咽泣的母親。就這樣,全家人都哭著歡迎我的歸來。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幽靈」戰士 半夜歸來",《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58。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親自發表「玉音放送」,等於投降詔書。住在台灣的日本人,以往深信不疑的「皇國必勝論」被戳破驚醒了,因為信之彌深,所以打擊愈大。官員和一般日本人,以特權階級的身分仗勢欺人,對台灣人加以歧視侮辱,現在紛紛被趕出官舍住家;有些官員索性丟掉官服,改頭換面,像落水狗一樣躲起來;至於特別惡質的警察或教師,則被揪出來羞辱毆打,嚐到「凌人者人必凌之」的滋味。

日本人過去的昂揚氣勢不知哪裡去了,現在都低頭哈腰地謹言慎行。站前廣場、人潮熱鬧的街道邊,到處都有日本人在販賣形形色色的家財、傢俱;內容無所不有,偶而還可發現國寶級的骨董或珠寶。

有一天打聽到,曾經苛酷我老母的經濟警察岡田巡查部長,也被街上的青年揪出來打得半死,算平了長年鬱積難消之恨。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戳破皇國夢 揪打日本狗",《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61。

戰時,有些抗日的知識青年,躲過日本憲警耳目偷渡到大陸;戰後一躍變成國軍幹部或接收委員,紛紛衣錦返鄉。然而更多的台灣青年,戰時被徵調做軍人、軍屬,派往菲律賓、婆羅洲、新幾內亞等南洋諸島出生入死;僥倖沒死的,戰後被聯軍收容於俘虜營,後來才陸續解甲回來。一時台灣各地,到處可見穿POW(Prizoner of War)俘虜裝、或日本軍服的青年滿街跑,倒成了刺眼的諷剌現象。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戳破皇國夢 揪打日本狗",《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62。

在母親陪同下,我逐一到寺廟拜拜,感謝神明賜佑。還願完畢,順道到竹南國小,造訪恩師潘萬枝老師,他已升任該校校長。隨著日本投降,校園的太陽旗被拉下,換上青天白日旗,學校教育也以國語取代日語。潘校長一見到我,驚跳起來,拉我的雙手說:「大家都謠傳你在特攻任務戰死了,無恙回來真好。」並帶著哽咽的語氣,向諸位老師介紹:「這是我的學生。本校出身的唯一日本空軍飛行士黃華昌。」他滿臉春風,堆滿喜悅得意之情。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戳破皇國夢 揪打日本狗",《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64-165。

戰後一點點的餘威,只能作為自嘲…

讀小學高等科之後,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經過3年不到的軍隊生活,又經過戰後無衣無住無餐的落魄生活,說實在,沒有一件家居服可穿,僅有的不是飛行服就是軍裝。此外可能因年輕人的自負、自寵和矜持心態使然,我外出時都會穿飛行服;因此在市場附近或十字路口,不時有擦身而過的伙食採購兵、官兵清潔隊等對我敬禮,頗受青年男女們羨慕的眼光。當時有些日本警察暫時留下來,協助新政府維持治安,看我穿飛行服,也會溫文有禮打招呼:「您為日本辛勞了。」不再有以前威勢逼人的優越感;不但如此,甚至可聞到他們散發自卑的氣息。現在可輪到你們來感受這種悲哀了。

街上來往的男女老幼,都對我指指點點,小聲說「特攻隊」、「飛行士」,使我樂透了。也有人出於嫉妒,以諧音叫我「大塊呆」(福佬話的特攻隊和大塊呆音近)。戰後為了活著回家,忍凍挨餓打零工、刈稻工、拉板車工,從關東漂泊到九州,淪為一身邋遢的流浪漢。誰知歸鄉後,這個變了調的特攻員,竟翻身變成「飛行英雄」的風雲人物。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特攻的變調 故鄉的榮耀",《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67-168。

以後一段時間,幾乎每天穿著飛行服或軍裝出門,都有人問:「你就是架機飛來翻筋斗的人吧?」「你是特攻隊的靈魂!」我得一一澄清:「不是我…」「我在日本埼玉縣的航空士官學校受訓,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越是否認,越得到反效果,對方接著就說:「難得有這麼謙虛的青年。」「不會了,不會把你抓去當漢奸或戰犯處置了。」這麼一來,我變成英雄人物,名氣愈來愈旺。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特攻的變調 故鄉的榮耀",《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69。

中國鬼比日本鬼利害多多,他們不衛生,不守法律,自毀形象,噁到極點,但奇怪的是中國黨如是胡為,台灣人還是選擇阿九為王,台灣人只能自作自受。

從祖國來接收的國民黨政權和軍隊,名為奉揚三民主義,宣稱「台灣同胞同為具有5千年悠久歷史的中華民族,我們絕對一視同仁。」「國軍經過8年艱苦對日抗戰,台灣才能光復,同胞從日本殖民統治的桎梏下解放出來,同享自由平等博愛,回歸祖國懷抱。」可是大陸來台的國軍和官員,卻以征服者君臨的姿態對付台灣人,不只沒有一視同仁,還視為三等國民。由此慢慢醞釀發酵,埋下台灣人和外省人衝突大悲劇的伏因。

說實在,終戰之前,台灣同胞的國民教育已達80%的高標準。戰後來台接收的台灣行政長官陸軍上將陳儀,也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並留學日本陸軍大學;1935年還被招待參觀「始政40周年紀念台灣博覽會」,可說是一個「日本通」將軍。可是他和他帶來接收的官員軍隊,卻讓台灣人深深失望與反感。

一些高級官僚昧於自私自利,從日本人手中接收莫大的「日產」,公然強奪橫佔自肥。像接收幾10萬噸庫存食鹽、樟腦,藉口「蟻蝕」予以報銷;食鹽偷賣到大陸沿海都市,產量世界第一的樟腦偷賣給歐美各國。說是螞蟻吃掉,試問台灣小學生,也會告訴你「螞蟻不吃鹽和樟腦的」,這種無知現象卻經常發生,真是笑死人。

至於中下級官僚,很多學識低劣,甚至只知道簽自己的名字,幾近於文盲。卻以征服者的心態,和上司的身份,來管理受過現代教育的台灣人;並公然瀆職收賄,然後官官相護,把「成果」獻給上級,既可升官又可自肥。

戰後台灣復原維艱,民生窮苦,陳儀政府的接收人員卻把大量的米糧、糖、煤炭走私賤賣給對岸巨商,使人民生活更加塗炭。物質缺乏導致物價暴漲,台灣人要食無糧、就業無著,切身的苦楚引燃遍地的怨聲載道,更形成人心惶惶的世態,醞釀一股反彈反抗的巨浪。

至於身著臃腫棉襖、背插紙雨傘、穿著草鞋、形同乞丐狀的「國軍」,素質之劣,比起官員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把接收的軍糧流售給商人,連槍砲都可賤賣給黑道集團;流氓一般的惡質士兵,則視強姦掠奪為平常事。於是曾經「夜不閉戶」祥和樂利的台灣,很快變得治安大亂。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祖國來劫收  光復變沉淪",《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71-173。

台灣人當初為了歡迎這些貪官污吏、土匪軍隊,即使生活艱苦,仍動員大家到機場、碼頭熱烈迎師;各地建造牌樓,敲鑼打鼓,舞獅慶祝…如今悔不當初。發起歡迎活動的,主要是所謂「愛國士紳」,一時成為眾人怪罪的對象。大致來說,這些士紳在殖民時代是皇民化運動的先導,率先改用日本姓名,享受特權利益,因此被稱為「御用紳士」。日本一敗,他們又率先加入國民黨,愛國為名,投機為實。他們的行徑,被許多海外歸來的熱血青年們唾棄。

一些熱血青年眼見世態如此,為了革除腐敗政府和無能軍隊,決定投身軍旅來救國。這時國民政府駐軍,為了補充在中國戰場嚴重折損的兵源,以各種宣傳為餌招募新兵,一時失業青年踴躍應募。入營當天,歡送的人潮以日本軍歌助勢,熱烈的壯行場面,令國軍士兵們感動流淚。想到自己是大地主、富豪買來的傭兵,或是農夫、工人被抓來充軍。中國俗話說「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他們大惑不解,為何台灣人如此盛大歡送子弟兵入營,引染他們的悲戚之情。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祖國來劫收  光復變沉淪",《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73-174。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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