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把台灣的安危存亡放在第一要務的人,必得都會注意到日本安倍政府已經內閣會議通過修改憲法解釋,解禁行使集體自衛權,給予日本自衛隊必要時在海外行使武力的可能。這個早在安倍第一次出任首相就已經試圖推動的「日本夢」,在習近平楬櫫「中國夢」之後,得以順勢取得美國總統歐巴馬的默許,以及日本主流民意的支持,重大改變了自二戰後的東北亞格局,充分說明了東方哲學中相生相剋的道理。
安倍的這項行動,可以由兩個角度來觀察其後續效應。首先是在歷史問題上,二戰期間曾遭受日本侵略各國的態度。中國的激烈反應自不待言,南韓採取的是中道之策,主張在影響朝鮮半島安全和南韓國家利益的事項上,如果沒有韓方的要求或是同意,不允許日本行使集體自衛權。換言之,南韓設置了主動要求的空間與被動同意的前提。菲律賓,最為高調,菲國總統艾奎諾六月底訪問日本,並且公開表示支持立場。
其次,則是從區域地緣政治上,來觀察鄰近各相關國家新近的結盟態勢。中國崛起中的角色換來威脅論當道;而前述的南韓與菲律賓,放在這個脈絡下,更能理解他們基於國家利益的著眼點。東北亞的韓國與美國建有安全與經貿雙重同盟;在南中國海與中國發生主權爭端的菲國,則以日本及簽有防禦條約的美國為兩大戰略夥伴。
尤其值得對照的是澳洲,一方面中國是最大貿易夥伴,一方面又與美國是安全盟友,然而當自由黨在去年變天上台後,安倍的「亞洲民主安全之鑽」(Asia’s Democratic Security Diamond)倡議(力主日本、美國、澳洲、印度四國要結合對抗中國的軍事擴張),似乎愈來愈味道飄散。就在日本通過集體自衛權解禁的前一天,澳洲總理亞伯特(Tony Abbott)特意宣布安倍即將在下週回訪澳洲,並到國會演說,明確預示了澳日兩國在區域安全與經貿合作上的共同利益,將朝著更擴大與強固的方向邁進。與陸克文時代的政策方向比較,這個變化是非常顯著的。
從以上兩個思考路線推演下來,針對集體自衛權問題,台灣應該如何選擇最佳的戰略利益位置,應當就簡單清晰了。就歷史而言,日本曾經殖民台灣五十年,在蔣介石政權來台後,冷戰時期,台灣與美日在軍事上形成同盟關係。今天,軍事上,中國幾乎是唯一威脅國。但就經貿結構,中國成為最大出口國,比重超過五十八%,形成高度依賴。在區域戰略上,不論從東海、南海,從美中、日中,從台灣海峽、太平洋,從地理、外交,台灣都居樞紐。綜整這些要素,台灣應該提出更具主體性的立場,凸顯存在的價值。
然而,外交部最近的發言,例如呼籲日本響應「東海和平倡議」等,不但內容空洞,而且目標不明。是否眼中只有日本和平主義改變的爭議,漠視台灣屬於「周邊有事」的範圍?彷彿這個國家失去座標,漂流在海洋之界載浮載沉。若以經濟利益出發,有澳洲可以參考。即使是採取馬總統所謂中華民國自一九一二年即已獨立至今的歷史觀,也有南韓不卑不亢之例在前。可見總理衙門的事務官被政務官綁手綁腳,簡直如同虛設,已經毫無涉外能力可言了。
這個浪頭上的國際氣流,毫無疑問,是習近平上台後一連串對外炫耀、揮拳作為所捲起的。中國夢的結果,剛好適得其反。所有與中國接鄰的國家,哪個與中國是利益遠大於矛盾的同盟?哪個不因此加強尋求與美國更緊密的聯繫?日本不就趁時把自己的議題給推上了議程?看到了這些天候改變,是豔陽就要戴帽,是烏雲就要備傘,台灣過去六年側重西行的路線,必然要把砝碼往東移兩格,進行平衡調整,這是小國最基本的生存邏輯,怎麼可以鎖在意識形態的幽室裡,水泥腦袋一成不變玩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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