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體字為楊緒東醫師撰寫之書評
中國人在台灣自以為「很偉大」其偉大之處在於,用軍隊配合黨營司法系統來迫害台灣菁英,心理上死不相信台灣人,到現在也是如此。
有一天,報紙頭版下方刊出一則廣告,內容大意是「原日本軍事學校畢業者,或因戰爭中輟學業者,凡有愛國心,願為祖國貢獻之青年,可到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登記。」(註四)我一看,覺得報效祖國的機會到了,不由心生歡喜。但要不要登記?一時躊躇不決。想到在回台北的日昌丸上,那位青年說國民政府會以「漢奸」罪名處刑日本軍人,不禁懷疑這廣告會不會是陷阱。
註四:台灣省警備總司令部原隷屬於軍事委員會,首任總司令是陳儀。1949年9月1日改為台灣省保安司令部,彭孟緝任司令;1958年5月成立的台灣警備總司令部,接管台灣省保安司令部、台灣省民防司令部、台北衛戍總司令部的事務,成為戒嚴總指揮機關,也就是俗稱的「警總」。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官僚賣機自肥 青年報國被誤",《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77。
實際的情況是,戰後政府從日本手中接收過來的陸海軍飛機,總數有900架,數字正不正確不得而知,但除了松山機場留下雙引擎高級練習機和雙翼練習機以外,其他無論舊型機或新型機,一概當作廢品,賣給民間工廠,變成鍋釜器具。表面說是為了提升國民生活,必須製造這些民生用品,實則肥了官僚的口袋。
我們看到擁有大量軍機和精密科技的美國,即使戰勝之後,對日本飛機仍然十分重視,新銳戰鬥機、偵察機、轟炸機等,都送回國內加以拆解研究;而我們既沒飛機自製能力,愚昧官僚又只顧自肥而毀機,怎不叫人嘆息。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官僚賣機自肥 青年報國被誤",《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79。
戰火餘生的我,秉著滿腔熱血和一身專長,想為祖國空軍貢獻棉薄之力,為祖國的復興繁榮盡責,做了許多摸索和努力,到頭來陷入落魄失望的谷底。不了解內情的親友和街坊人們,之前誤認我駕機飛來表演持技而謬賞,現在反而責難:「敢為日本特攻隊捐軀,何不為祖國空軍盡力?」包括令人置疑的愛國士紳、滿身響亮的名望家、當地所謂的有力人士等,閒言閒語,諷剌聲不斷。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愛國青年 變成思想犯",《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81。
隔天,16日正午回到家,竹南警察分局的便衣警員已經在家等候。開門見山就問我復員歸國時,為何不申報自己帶有「九五式軍刀」和一四式手槍。劈頭就問這種問題,一時我莫名其妙;但腦際一閃,一個中國警員對日本武器名稱那麼清楚,一定有人告密無疑。九五式軍刀又名「曹長刀」,是飛行員萬一敵前迫降,為了自衛或自殺所用的軍刀。我說沒有那種槍械,結果我家被徹底搜查一番,取走我的復員證和一些照片等,然後把我帶走。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愛國青年 變成思想犯",《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83。
之後,被矇眼坐上三輪車,轉送到一處隱密的日本式房子。那是一處拘留所,裡面的人一式中山裝;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殺人魔的特務機關。我很快就帶進審問室,開始疲勞轟炸。看到我頑抗,就帶進另一個房間刑求:先把口鼻矇上毛巾,再用大茶壼灌水,使我昏迷不醒威嚇我認罪。再不依,就叫我跪下,用鐵棍從腳背滾壓脛肉。我受不了酷刑的激痛,禁不住慘叫。回想在日本,受過嚴苛的軍事鍛鍊和戰敗的艱苦磨練,已練成強健的體魄和剛毅不屈的精神;但承受這種不人道的酷刑拷問,連自己都覺得困難。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愛國青年 變成思想犯",《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85。
父親不忍這個兒子在特攻作戰留得一命,回歸祖國反而被折磨得半死,於是去找我的表兄陳俊玖、陳俊樓兄弟。他們熟悉中國官場行規,就攜帶父親的全部財產6萬元、黑市買的2瓶洋酒,及廣東人嗜好的狗肉3斤,求見李翼中。李翼中劈頭就表明,他不願過問思想案件,但東西是收下了。當時通貨膨脹物價暴漲,在鐵路局機務段開車的司機,月薪只有3千元;6萬元可說是足以傾家蕩產的鉅款。
黃華昌,2004,"終戰-流浪歸鄉路-愛國青年 變成思想犯",《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185-186。
蕃薯忍不住要跟阿山戰爭了,好戲連場,阿山殺台灣人真勇敢。
1947年2月28日,上午10點半左右,我開著從松山機場空軍基地借來的啟動車(以前發動飛機引擎使用的汽車),要前往「西南航空台灣辦事處」所在地的新生南路。開到公賣局啤酒工廠(在今建國北路)旁的平交道附近,數十名穿著寫有「POW」俘虜裝及日本軍服的台灣青年一擁而上,叫我停車。他們好像非常激動,看到車門用白漆寫著「中國空軍」,不分皂白把我從駕駛座硬拉下來。我覺得莫名其妙,他們也不講理由,只瞪著我:「你是空軍吧?」「是不是台灣人?」語調很奮亢。
「我是航空公司的台灣人。」我說:「車子是從空軍借來的,發生什麼事?」
「在城內,『蕃薯仔』跟『阿山』正在進行『相刣(殺)的戰爭』!」
黃華昌,2004,"228起義-蕃薯跟阿山的戰爭",《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98。
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根據波茨坦宣言,分離50年的台灣回歸祖國。「台灣同胞將脫離日本殖民下的差別待遇,與中國同胞一起過著安定富裕的生活」,我們抱持這樣的信心及期待。
然而,無能與腐敗的中國政府,派來台灣接收的官僚,卻以征服者的姿態,不把台灣人當同胞對待。他們沈溺私欲私利,公然收賄貪污,把接收的物資佔為己有,經過黑市交易中飽私囊,對日益惡化的青年失業問題則提不出對策。物價連續直線攀升,治安愈趨惡化,形成亂世風雨欲來之兆。
對祖國期待過高,失望也就越大。回歸祖國才1年餘,對政府的不滿及怨恨愈積愈多,台灣人與外省人的隔閡也日益加深,以致演變為不能相容的敵對狀態。
黃華昌,2004,"228起義-蕃薯跟阿山的戰爭",《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199。
228當天近午時分,我離開西南航空台灣辦事處,隨即開啟動車趕往松山機場。那句「蕃薯仔跟阿山相殺的戰爭」始終縈迴腦海。本來對駕駛就不太有自信,握住方向盤的手也開始發抖;原來近在咫尺的松山機場,彷佛變得很遙遠了。
「回到機場,告訴松山機場場長陳金水,叫他飛機開出來,把那些『阿山』打個半死!」那群半路把我攔下來的青年們,有人以隨便的口氣這樣命令。回到機場後,仍如往日一般寂靜,空軍士兵好像還不知道市內的騷動。我把市內所看到的情形,若無其事小聲告訴許清卿和整備中的夥伴,並轉述青年們那句話:台灣人和外省人正在進行「相殺的戰爭」。
黃華昌,2004,"228起義-驚悚現場親歷記",《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01。
我們又穿過新公園(今228和平公園)和台大附屬醫院,聽到遠方混雜著群眾叫聲、大鼓、銅鑼、碰碰爆竹聲,恐怕已有開槍,不敢過去湊熱鬧。想走到前台北州廳舍(今監察院址),從那裡出去,忽然聽到從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今行政院址)屋頂上,機關槍聲大作,正對著數千名群眾濫射,現場離我們大約2百公尺。出於立即反應,我們躲到圍牆後面觀看,看到群眾向四面八方奔跑散開。根據後來非正式統計:死傷者達數十名或數百名之多。真是千鈞一髮,如果我們早到3分鐘,可能就向死神報到了。
看這種場面,哪裡是「相殺的戰爭」,不過是示威群眾敲銅鑼、打大鼓做陣頭,和政府抗爭罷了,可惜空手怎麼打得過槍砲?我倆只好認清「好漢不吃眼前虧」而走開,左轉後,從台北車站漫步經過北門和太平町,到達昨晚出事的地點:圓環。
黃華昌,2004,"228起義-驚悚現場親歷記",《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202-203。
台灣人想當堂堂正正的中國人,戰前、戰後皆不是「人」。
戰後,海南島上的日本人,獲得美國的援助順利遣返;台灣人卻被中國當局滯留,當作曾協助敵國的漢奸看待,關在各個集中營,供給的糧食少之又少。於是獲選為三亞集中營營長的吳先生便攜帶部下,趁夜襲擊中國軍隊和銀行,收集糧食資金,將1萬多名台灣青年平安送回故鄉,是一位傑出的人物(註二)。
註二:這段敍述,是作者根據從海南島回來的台灣人所說。但根據同是海南島回來、且與吳振武長期共事的黃金島回憶,吳振武是與台灣同鄉會代表向國民政府陳情,並呼籲台灣社會聲援。國府在社會壓力之下,才派出3艘鐵殼船到海南島接回台灣軍人軍屬。見黃金島《告別海南島中國集中營》(黃金島出版,1997.2.28)p93~98。
黃華昌,2004,"228起義-反抗怒火遍地烽起",《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206-207。
蕃薯與阿山的打仗先盛後衰。
可能是在3月3日左右吧,從收音機播放的雄壯軍樂突然中斷,換上「228處理委員會」的廣播,號召台灣青年團結一致徹底抗爭。接著下令前日本陸軍志願兵出身者,4日上午10點在公會堂前集合;海軍志願兵出身者,下午2點集合;海南島、菲律賓等戰區的軍人軍屬,在何時何處集合等等…彷彿向各兵種、各戰區的復員軍人軍屬,再度下達召集令。
聽到廣播而趕來集合的人群,開始編隊:前日本軍人出身者編成若櫻隊;軍屬出身者,以戰區別,編成海南島隊、菲律賓隊,澳洲隊(指新幾內亞及所羅門群島戰區)等,聯合組成「鄉土自衛隊」,隷屬蔣渭川指揮。
學生之前所組成的「忠義服務隊」繼續代替警察,在各派出所維持治安與交通;其下設別動隊,計劃與鄉土自衛隊一起行動。召集鄉土自衛隊,原本是要做處理委員會的後援,增加與陳儀談判的籌碼。然而隊員大半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抱持復仇的心態,很快就佔領設在太平町、近台北橋的謝娥醫院,成立了作戰本部。
1921年成立的「台灣文化協會」,致力於文化啟蒙運動,主張提高台灣人的品格,謀台灣文化之向上。 其中一位領導者是宜蘭出身的蔣渭水醫師,戰時被當作反日本的政治犯,幾度坐牢,1931年在獄中逝世。他的弟弟蔣渭川也洋溢愛國的熱情,台灣剛光復,就率先揭起青天白日國旗,到港口盛大歡迎從祖國來接收的官軍。
黃華昌,2004,"228起義-救援摯友加入航空隊",《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209-210。
這棟鄉土自衛隊的作戰本部,原址是女醫師謝娥經營的康樂醫院。抗日派的謝娥,戰時擔任中國地下情報員,把日軍情報交給中國,由於這項功績,戰後獲選為國大代表,被稱為愛國志士。228發生時,她透過廣播發表袒護中國政府的言論,群眾立刻奪佔她的醫院,醫療器材和家財傢俱,被搬到街上付之一炬。謝娥則不知躲到哪裡消失了。聽說後來又擔任立法委員,但也有風聞她亡命到巴西或阿根廷。
228發生不久,動亂很快擴大到全島,陷入無政府狀態。我們獲知情報,行政長官陳儀向南京中央政府要求派軍支援,援軍最遲將在3月9日早上扺達基隆。
所以昨天晚上的會議決定:我們必須在軍隊抵台前,奪取松山機場,救出嘉義機場的青年。而策反陳金水場長、台灣籍維修員及警備隊員的工作,就落在對機場熟悉又能自由出入的我身上。
黃華昌,2004,"228起義-嘉義救援作戰計劃",《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17。
日本人參加孫文的黃花崗之役,現在亦參加228之戰。
由歸鄉軍人所組成的若櫻隊,預定今天(3月8日)會有集會,將挑選嘉義遠征隊員80名,並決定攻擊松山機場的時間。
當若櫻隊的幹部進入作戰本部,一直在等待情報及指示的我,突然被介紹認識一位吉田中尉。吉田據說來自烏來,那是原住民泰雅族居住的地方。我一位同期同學,從駕駛轉任機上射手的李益裕就住在烏來,我返台後沒多久還去拜訪過他,從此再也沒有聯繫,不知是否健在?我問了吉田中尉,他說不認識這個人。
他怎麼看,都不像是高砂族的原住民,所說的日語也沒有高砂族的土音;打聽的結果,是出生在東京品川的純粹日本人。
黃華昌,2004,"228起義-松山機場軍情初探",《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21。
慢行列車鳴著輕微汽笛聲,迎著寒冷的夜風向北行進。車內一批手握軍刀、槍枝或木棒等武器的台灣青年,以充血的眼睛,對每站上來的乘客,用福佬話問:「你是台灣人嗎?」如果不能立即回答或發音怪異,都被看成外省人而遭酷打。不少乘客滿臉流血、痛得呼喊,甚至被威脅:「想要命的話,從火車跳下去吧!」而向這些兇神惡煞,苦苦哀求饒命。
湖口、楊梅一帶都是客家人的聚落,聽說有不少客家人因不會說福佬話而遭到殘酷毆打。
比誰都熱愛祖國,反被當作思想犯第一號的我,雖然對現狀不滿、恨入骨髓,但看到這種慘無人道的情景,還是忍無可忍,用日語大叫:「不要虐待同胞!」失去理性的青年們一聽,湧上前來盤問:「你是何方神聖!」說著,從我手上搶走包袱,當場打開來看。我說:「都是為台灣人的自由與平等戰鬥的人啦!」對方聽了,原來高高在上的氣焰好像平息下來,逕自走往別的車廂。
黃華昌,2004,"228起義-開往死城的火車",《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24。
根據他們敍述內容,以及我在松山機場親身見聞,這次作戰失敗,有一段來龍脈:
──臨時湊合的若櫻隊,軍隊的組織觀念和階級意識薄弱,互相不信賴,卻有強烈的老大欲,缺乏服從精神;相反的,學生隊則繼承戰時的學徒兵傳統,有組織經驗和指揮系統,前輩和後輩的命脈結合在一起,團結心特強,服從精神良好。至於海南島隊,由於戰後在集中營時,都是同甘共苦的戰友,因此也格外團結。
──未曾建立指揮系統顯得雜亂無章的若櫻隊,與團結的海南島隊、嚴守紀律的學生隊之間,發生對立不和;造成嘉義救援作戰及松山攻擊作戰的意見衝突,形成互不相容的局面。
──作戰計劃走漏。陳儀方面已獲知情報。加上二十一師在8日抵達基隆,獲得靠山的陳儀政府,便在昨夜一舉發動軍隊與特務,進攻作戰本部和松山機場。沒有總指揮的作戰本部被蹂躪的亂七八糟,幹部四散逃命。松山機場攻擊計劃不僅告吹,連藏在維修員床下的兩挺機關槍和兩箱彈藥,也被搜出來,造成4名維修員被捕的悲劇。
擔任總指揮的蔣渭川,在2天前,即3月7日夜裡,他的三民書局被便衣憲兵包圍,女兒在店裡,因阻止臨檢搜查而當場被射殺。蔣渭川本人爬牆逃亡,目前行蹤全然不明。
黃華昌,2004,"228起義-鄉土自衛隊一夕崩解",《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229-230。
阿山有介石作靠山派武裝軍人來台之所謂平亂,殺殺殺,顯然台灣人的生命是毫無價值。
為了平定台灣動亂,二十一師開抵基隆,228的情勢急轉直下。一路南下的軍隊,沿途沒有遭到抵抗,很快就與特務機關合流,進行血腥的肅清鎮壓。經由密告被指控參加「暴動」的人,不用說一定被捕;就連228之前批評或反抗過政府的人,無論有沒有參加228,一律抓起來,未經審判就在當地殺害。至於由議員和菁英組成的「228事件處理委員會」許多參加開會的人,都在三更半夜從家裡被強制押走,然後秘密殺害,許多人至今連遺體也找不到。228和其後的「清鄉」,據說被殺害的人數,高達數千甚至數萬人之多。
黃華昌,2004,"228起義-清鄉與逃亡",《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33。
在基隆及高雄港區,則把抓來的台灣青年,用鐵絲刺穿腳踝,串連起來,一起拋海虐殺。這種慘無人道的暴行,成為街談巷議的話題,加深社會的恐怖氣氛,更強化台灣人對祖國的反感,與對外省人的憎惡。
黃華昌,2004,"228起義-清鄉與逃亡",《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34。
沒被打死的台灣人只有跑路一途,著者藉著逃亡的時候,研究中國人的歷史,苦中作樂,全然不浪費時間。
父親曾經教我,我家是漢民族後裔,曾祖父和祖父從遙遠的廣東梅縣,渡海來台當漢學老師。在台灣出生的父親,從小體弱多病,加上排行老么,特別受祖父母疼愛;但到了十二、三歲,台灣變成日本殖民地時,祖父幾乎不曾教他漢學。
傳統文化通常都會世代傳承,但父親不曾從祖父那裡獲得傳承,因此也沒敎我祖國的歷史和文化。
上學以後,歷史和地理課本都有「支那」一詞。關於支那的知識,我除了知道古代偉人的儒家孔子及世界最長的揚子江外,僅被告知甲午戰爭失敗的清國,簽訂馬關條約把台灣割讓給日本。
當時受的是膚淺幼稚的歷史教育,所以連清國、支那和中國的分別,有什麼關聯,都搞不清楚;反而認為長輩們口耳相傳的《三國演義》,或在《西遊記》漫畫所見的唐三藏和孫悟空,就是中國的歷史和傳統文化。甚至台灣回歸祖國後,我對祖國的歷史文化還是全然無知,想起來真是丟臉。
這次的逃亡生活,反而給我讀書認識中國的機會。我對近代中國的景物記述和人物傳記感到興趣。諸如孫文的革命建國、袁世凱的貪婪篡位,殷汝耕、馮玉祥、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等割據各地的軍閥,勾心鬥角爭奪政權的蔣介石、汪精衛、胡宗南、倡導共產主義的李友三、毛澤東,周恩來,特務頭子陳果夫、陳立夫兄弟等…我專挑我不知道的人和事,讀起來津津有味。
黃華昌,2004,"228起義-亂世孤隱深山林",《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242-243。
中國人打倒要做「中國人」的台灣人,卻被中國人的中國人趕出中國大陸,台灣成為阿石唯一的生存之地,台灣人的命不好!故只能自立自強。
事實卻不盡然。撤退來台的空軍,擁有美製P51的新銳戰鬥機,運輸機也有C46或C47等大型機種。日本陸軍未曾有過的四引擎大型機:B17、B26等重型轟炸機,似乎都是獲得美國轉讓的機種。可見並非所謂的膽小鬼支那軍,而是不可輕視的空軍力量。這是我重新體會到的事實。
國民黨既然擁有如此強大空軍,又號稱擁有60萬陸軍兵力,為何會敗給完全沒有空軍支援的共產黨?實在令人費解。
就其實,無能腐敗的國民政府,受到全國國民的唾棄;軍隊又失去鬥志不戰而降,豎起叛旗倒向共軍,不到4年時間,中國大陸就完全被赤化。
黃華昌,2004,"青春革命詩-時代:激盪世局革命潮",《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p.260-261。
1950年4月底,海南島被共軍攻佔,台灣成為尚未赤化的孤島。由於中共不斷喊出「血洗台灣」口號,島內形勢動盪不安。共軍又向國軍放出「協助社會主義祖國建設」的口號,加強心理統戰,一向在無障礙的台灣海峽上空自由飛翔的空軍飛行員,也經不起在大陸父母妻兒的親情呼喚,紛紛倒戈駕機投奔共軍。
為了防止對政府失去信心的飛行員叛變投敵,松山及新竹、嘉義、屏東等機場,終日都把卡車、空汽油桶、廢棄輪胎堆在跑道上,防止駕機起飛。這是機場附近村落的傳聞。
黃華昌,2004,"青春革命詩-革命:左翼男兒的哀歌",《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前衛,台北,p.266。
(未完待續…)
延伸閱讀:
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書評(2)
叛逆的天空:黃華昌回憶錄-書評(1)
無國之奴今如是-台灣人真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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