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消失的台灣菁英》
— 張七郎(1888-1947)
"國大代表、花蓮縣議會議長、花蓮仁壽醫院創辦人。在當時「縣市長民選」的政策下,以高票獲選為花蓮縣縣長候選人,引起官府的注意,成為不幸的禍根。父子三人(張七郎、張宗仁、張果仁)被羅織「背叛黨國、組織暗殺團」等罪名,遭受凌虐酷刑,一家三人不明不白地冤死。
生前濟世助人,卻死於雙手沾滿血腥的國軍…乃228醫界消失的菁英。
其父子博愛濟眾、仁心仁術之大愛醫德,視治病如治理國政般的用心,乃台灣人應追隨的建國精神。(by Jolen)"
楊梅人,畢業於台北醫學專門學校,曾先後在基隆醫院、台北馬偕醫院服務。後來遷居鳳林開設仁壽醫院(用以紀念其父張仁壽而名)。大戰結 束後,張七郎對於新來的「祖國」極表歡迎。在花蓮籌建一個高大的牌樓,上面張燈結彩,牌樓裡邊對聯:「萬眾回春事事須把握現在;一元復始處處要策勵將 來」,上款則題「天下為公」、「國為民有」。1946年當選花蓮縣縣議員,並被推為議長;後來台灣省舉辦制憲國代選舉,張七郎又以高票當選,足見其聲望之 高。
二二八事件開始蔓延時,花蓮地區以「三民主義青年團花蓮分團」為中心,召開市民大會,成立「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但是張七郎並未在其中擔任要職,因此 張氏一家大小仍過得還太平,未覺得事件的嚴重性。誰知在陳儀虛情假意地同意「縣市長民選」的政策下,張七郎竟以高票獲選為花蓮縣縣長候選人,因而引起官府 的注意,成為不幸的禍根。
3月時,即有張家的友人告知張七郎及其子張宗仁、依仁、果仁被列入殺害的名單之中,勸他們先躲避起來;但張氏父子卻自恃清白、剛直而不 為所動,依然維持正常的作息。直到1月1日,國府軍二十一師第五連長董志成、指導員盧先林率領的國府軍抵達鳳林,隨即在當地各通衢十字路旁興築軍壘、設置 陣地,小鎮頓時充滿了肅殺之氣,十分恐怖。
4月4日下午,鎮民乃設宴款待國軍,當時張七郎因臥病在床,不克前往,便囑記長男,亦即當時甫任鳳林巾學校良的張宗仁醫師代為參加,返 家之後不久,便有士兵找上門來,謊稱許多連部兵士在宴會後上吐下瀉,可能是食物中毒,請張宗仁多帶藥物前往救助。張宗仁不疑有他遂收拾出診裝備跟著兵士出 門去,之後便了無音訊。當天到了晚上8時許,張七郎之三子張果仁醫師購物回來,連部士兵卻又突然闖進家中問道:「張果仁醫師在嗎?」一待張果仁答應,便將 張果仁雙手反縛架離家中。那時,張七郎住於郊區山腳下,而張宗仁與張果仁兩兄弟住於仁壽醫院附近,可能也在同時,鳳林警察林志雄帶丁十多名荷槍的士兵來 到,張七郎正從浴室中走出來,即被士兵左右挾持押綁起來。這時次子張依仁看父親被俘,便急急從後門逃出,想要越過石牆逃到山上,卻為埋伏在四周的軍警所制 服。後來張依仁在連部被搜身時,因發現了一枚現職軍醫上尉證章,又知他在東北行醫時曾蒙蔣主席面加獎識,而被釋回,成為張氏父子中唯一倖免於難者。
據附近居民透露,當晚11時,聽到有哀號慘叫聲,接著轟然六響,然後歸於沈寂。經人證實張氏父子三人已慘遭毒害後,張家親人好友便分頭 到處尋打屍體。4月5日傍晚,終於在鳳林郊外的公墓上,發現了張氏父子的屍體三人均以繩子反縛手背,全身所穿的衣物都被剝洗一空,僅剩內衣褲,且屍首遍體 鱗傷,生前想必遭受凌虐酷刑,死狀極為慘忍:
張七郎--身上多處淤傷,兩槍背貫前胸。
張宗仁--眼眶有層層密密的刀劍刺割的傷痕,右手腕折斷,兩槍彈孔由背穿出前胸。
張果仁--兩槍彈孔由背穿透前胸,腹部受劍刺,致大腸外露。
張妻詹金枝僱用牛車運屍,載運著三具沾滿血跡與泥土的冰冷屍體,回到山下,父子三人後來合葬於張家後院。在案發之後,張家四處申冤。自 1946年6月起,張家便將訴冤狀分別送至蔣主席行政院、國民大會、台灣省政府、警備司令部、台灣高等法院...:然僅獲高等法院檢察處之批示,表示:
..... 張七郎、張宗仁、張果仁等背叛黨國、組織暗殺團,拒捕擊斃一案經前台灣警備總司令部電准備查在案。」其餘的申訴均石沉大海,一家三人不明不白地冤死。
(摘錄自李筱峰,1990,《二二八消失的台灣菁英》) |